“看这边——”我面带微笑踩在船舷边沿,信手割断了贼船栓在这艘船上的最后一根绳。
眼睁睁瞅着自己的船逐渐飘远,局面顿时变成了瓮中捉鳖。有两个面色黝黑的大汉忽然爆发出背水一战的胆色,迎面怒吼冲过来。
“女女、女侠饶命啊!”没料到这几人竟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跪得整齐划一,这阵仗搞得我差点手抖给他们来一刀。
我蹲下来,指指旁边的小矮个帮工,“你,噫——”这厮怎么一股子尿骚味,我忍不住掩鼻, “你们俩把船顺顺当当开到最近的口岸,听见没?”
“你们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这拨水匪的尸首都搬到甲板上,一一清点。再派几人盯着船老大,免得他再动什么手脚。等靠了岸一刻也不要耽搁,速速向官府报备。至于女人——”那些瑟缩在船舱里的幸存者不住窥探的目光
“噗、噗”,两个高个子船工倒在他身前,血溅了他一脚面。
我想我的神色一定很冷,否则也不至于每靠近一点,这几人的面色便灰败几分。
孩童滞住了哭闹,妇人也忘了哀求,粘稠且温热的液体自大汉腕管间狂飙而出,滋了她一头一脸。
“歪理!”
喽喽们得尸首栽倒一地,尔后,密匝匝的江水声掩盖住血液肆意流淌的声音。
“歘——”簪尾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金光,穿透他高抬的手腕,随后速度未减,那汉子的长耳垂被豁开,碎肉丝丝缕缕地挂于雕花飞鹊翅羽间一并楔进油木立柱内,发出轻微的嗡响,血珠随着簪上鹊尾的颤动淋漓而下。
下一刻整个舱中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唯有波浪拍打着船身的水声。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也是受了水匪的胁迫才不得已答应他们每三四个月便把船开到他们的河域啊!”
我懒得再顾她,飞身朝舢板飘去。
我赶紧将已经完全傻在原地的小孩推入那嗓子都快叫哑的妇人怀中,“带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听见没有?”
太阳开始升起,我背着光饶有兴致地向他们慢慢逼近。
船老大头如捣蒜,磕得砰砰作响感觉船板都要凹下去一块了。关键是都磕成这样了,还不影响他交代罪行——
落在我身上“有孩子的先安顿好孩子,别让他们出来乱跑。没孩子的帮大家整理财务,分还给众人。”
钱粮不够,人口来凑。这年头,品相好的妇女幼儿依旧可以换得不少银钱。
余下的人脸上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绝望,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狩猎位置早已调换。
他嗤嗤的笑声在脑海中阴魂不散,我拼命捂住脑袋。
“别过来、别过来!”余下的几个匪首早已乱了方寸,刀身的反光在空中乱舞一气。
这俩人都等不及看清,短匕剌过,咽喉间便添出一道细且深极的裂口,泄尽生机。
“大家都别愣着了!”我转身,高声道。
“当啷、”大刀掉在地板的同时,我轻点足尖,舒展双臂,船舱的阴影里就此生出一只乌金燕。
除了想快些逃回自己船身,别的竟都顾不上了。
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和汉子的惨嚎无序地交集在一处,人群变得愈发惊恐与混乱。
他赶紧挣扎着起身和船老大互相搀扶、颤颤巍巍地赶着掌舵撑帆去了,一刻不敢稍留。
勇气可嘉,就是速度——太、慢、了,动作幅度过大,破绽也多得离谱。
被孩子一撞,女人好像清醒了几分,这才回过神来冲我怯怯地点了点头,却难掩浑身的颤抖。
“别叫了——!”。
世道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晨间的河雾尚未完全消退,江面漏出几缕曦光。
“既然选择了举刀,便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您高抬贵手!财帛都可以拿去,请把孩子还给我……”、“放手!放不放?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目及离我最近的一个哀求惨呼的声源,最先入眼的是一柄普通的朴刀,泛着寒意。刀柄上缀着一条粗壮黝黑的手臂,青筋鼓噪、肌肉虬结,不过这条胳膊的主人倒并非生得满脸横肉——倒不如说非常普通。硬要找什么突出特征的话,也就是一对耳垂生得宽大,乍一看面相还挺忠厚老实的。这样的人不守着几亩地勤勤恳恳过日子,偏要来刀口浪尖讨生活……我其实不太想细究背后发生了什么,那也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
他立马噤声,趴在地上瑟缩成一团,恨不得缩不见才好。
我暗暗好笑,定睛一瞧,却发现掌舵的船家和帮工也被他们裹挟其间——只不过也蒙着面带着刀。
多余的善心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她们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铛啷啷” 他们哆嗦得也愈发厉害,刀也拿不住了。
“是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啊啊啊——有妖怪!”属于另一拨人的仓皇惨叫从舱房向甲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