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乘白羽知道,老神仙在笑呢。
    嘴上不服:
    “就你会显形幻影?往后我这花间酒庐里,不许施展灵力。”
    “好,好,”李师焉问,“这是哪里寻来的好玉?”
    乘白羽不肯说,问急了只说:
    “是我自己的!不是贺……仙鼎盟的东西。”
    “我知道,”
    李师焉带他到床榻坐定,细细打量,“这是……”
    细观片刻,李师焉:
    “瑶席兮玉瑱,赤璆鸣兮琳琅。这是与东皇玉瑱齐名的赤璆,这是你传家的东西。”
    “闲置也是闲置,”
    乘白羽垂着脸,“我总也要打一只法器来用。”
    “阿羽……”
    突地李师焉起身要走。
    “……你做什么去?”乘白羽无措。
    李师焉去而复返,牵他往外走:
    “我等不及,即刻便要炼化它。”
    “我要多谢你,这等上古遗物,莫说我这披拂阁,即便是九州大地也难寻得一件。”
    “你是瞧上玉,”
    乘白羽不依,“还是瞧上我的雕工?”
    李师焉捧他的手指凑在唇边轻吻:
    “我是瞧上你的心意。”
    “啊哈,”
    乘白羽心里要作弄人,“果然是嫌弃我的雕工,我不如将红翡直接送你罢了!”
    “那我是不收的,”
    李师焉细致地哄,“我处是什么地方?玉料铺?”
    ……
    到丹室,又看那两只红翡葫芦。
    瞧得出,乘白羽好似实在对雕工无甚信心,只雕成形,并未添任何花饰。
    李师焉会心一笑,借口炼化法器闭关几日。
    再出来时,一双鸳鸯赫然雕在匏壁。
    两只俦鸟,浴羽嬉戏,一宵风动,碧皱如裁。
    乘白羽看一晌,道:
    “你去学画吧,雕绘不分家,你雕得这样好,必然学得成画。”
    李师焉直问:“你不喜欢?”
    “也不是,”
    乘白羽实话实说,“你这样的大能,又是一派宗门之主,总要稳重尊严,法器上雕鸳鸯这样的小儿女意象?是否有些小家气。”
    “怎会?”
    李师焉点他眉心,低低絮语哄劝半晌。
    末了李师焉心口雪光一闪,作态道:“原来你还是嫌我老。”
    “!”乘白羽睁大眼睛。
    两人互相瞧瞧,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你学得真快啊,”
    乘白羽叹气,“往后不敢作弄你了。”
    “迟了。”
    福至心灵,李师焉追道:
    “我教你琢玉之术?想学么?你这样聪颖,夏季来临前一定能学会学Jing,而后一同研学绘画?”
    乘白羽笑:“好。”
    “嗯,不如就从鸳鸯雕起。”
    “啊?哪有你这样的师傅?上手教这样繁复的图案。”
    喁喁私语,缱绻回荡在花间酒庐前涓涓的溪水里。
    ……
    时至季夏, 某日。
    先前乘白羽一直说鸳鸯太难,不肯学,如今几个月过去, 简易些的图案他已雕得熟, 终于上手学鸳鸯。
    没成想,雕得极好。
    “展翅显羽,纤毫毕现, ”
    李师焉感慨,
    “更兼神态, 灵动儇巧。阿羽, 你哪里是不会?”
    “嘻嘻,”
    乘白羽手托鸯鸟木雕,笑道,“你教得仔细。”
    笑意收敛,又道, “这才只是桐木, 还早呢。”
    琢玉一途是这样的, 从雕木始, 软木、硬木, 手艺纯熟则可雕材质硬度更类似玉石的锡银,最后才真正可“琢玉”。
    “阿羽,”
    李师焉若有所思,
    “你分明心Jing手敏, 何故如此自馁?”
    “嗯?有么, ”
    乘白羽还在看自己雕的那只鸯鸟,“换锡锭时,尾羽处还须……哎, 还是再多雕几只桐木再说吧。”
    “明日即换锡银,”
    李师焉目光凝定,“我想起昔日论剑,你博闻强识,剑谱观之即得Jing髓,却也总说不擅此道。”
    乘白羽视线从鸯鸟上收回:“没有吧。”
    “有,”
    李师焉有几分明悟,“我忍不住说贺雪权,是我妒念如灼的缘故,你却听出鄙薄嫌弃。”
    “嗯,”乘白羽夷犹,“是我想多了?”
    “不是,”
    李师焉手掌包裹,连同小小鸯鸟和他的手掌一同合在掌心,
    “是你听过太多恶语中伤,受过太多鄙弃轻视的缘故。”
    乘白羽一怔。
    ……是吗。
过去百余年在仙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