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推门的手僵在半空,扭过头来看星北流。
“君子不浴、不冠、不履,不可见人,你给我收拾好了再出去!”
长光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蹲在星北流面前,小声说:“可我也不是人啊,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打扮成衣冠禽兽……”
鉴于“衣冠禽兽”这个词实在有些传神,星北流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话来反驳。
“谁教你这个词的?”星北流觉得有些不妙,不过想到长光连青楼都会逛了,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学到。
长光打了个哈欠,用一种“这么简单还需要回答吗”的语气道:“当然是肃湖卿。”
……又是肃湖卿。
记下来了,以后回去慢慢算账。
“等一会儿,一会儿寒千就来了,收拾完了再出门。”
长光无聊地耷拉着眼皮,把头放在星北流旁边,抢了他一半枕头,在他脸上吹气:“嗯。”
星北流看着长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里堵得慌。
算了,以后回去再看看长光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能被肃湖卿那个浪荡的世家公子带坏了。
“先把衣服穿上……衣服会穿了吗?”
长光趴着没动:“会穿,不想穿。”
以前在星北府里时,星北流不放心其他人贴身侍候,所以一般都把长光放自己屋子,穿衣什么的都是他亲自动手帮长光弄好。
长光继续说:“你不给我穿衣服了,我讨厌别人给我穿,所以只能自己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透出一丝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星北流完全招架不住,根本没有挣扎的话脱口而出:“我给你穿。”
长光大笑起来按住他,像是偷糖吃的小孩子:“你这个样子,我帮你穿还差不多,你就别动了,等寒千姐姐来。”
他自己捞起衣服慢慢穿了起来,看上去挺熟练的,完全不需要人帮。
星北流看着他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盯着他锁骨下边一截,有些尴尬地转开目光,落到了长光的手腕上。
铜铃在半空中随着长光的动作,发出细细的清脆响声,这熟悉的声音让星北流有些困乏,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铜铃是在长光稳定人形后不久,星北流送给他的。
长光五岁时才第一次变成人形,而后形态经常不稳定,人形维持的时间不长,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变回狼形。星北流不了解璃狼的生长情况,只能一直藏着他,不敢让别人看到长光从人变狼的一幕。
直到长光十一岁,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由狼变人,那个时候,星北流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小时候被抛弃在东荒大川,如果不是长光的母亲将他抱了回去,可能早就死在了荒凉无人的大地之上。而后璃狼遭遇劫难,与他都是脱不了关系的。
所有的璃狼都死掉了,星北流却抱着长光从那场劫难中逃脱出来,回到了人类居住的地方。
他在皇城遇到了星北府的人,主母将他认了出来,因为星北流有一块黄金铭牌,上面有他的名字。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知道了一切,他把铭刻着自己名字的那片牌子送到坯南去,让工匠熔炼后,打造成了一只铃铛,外表漆上一层铜,然后将铃铛送给了长光。
以前的记忆乱七八糟地堆积在一起,如同汹涌的chao水朝他袭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困意。星北流只是闭了一下眼,很快又睡了过去。
☆、狂其(一)
再次醒来的时候,星北流感觉到身体处在摇摇晃晃的状态中。
他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却因用力过猛拉扯到了右手的伤,疼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长光就坐在他身旁,伸了一只手过来,将他按住。星北流偏过头,正好看到长光满脸嫌弃的表情。
“你不想要这只手了?”长光似乎有些生气,脸色也不太好看。
星北流想,也不想想这是谁干的。
长光臭着脸,将星北流右手的袖子撩了起来,见没有裂开出血,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快到攸城了,一会儿去寄行寺找个地方吃饭。”长光撩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幕,让星北流看了一眼。
星北流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了,那他是如何到这马车上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明显是被好好收拾过。
“我……”星北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或许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没由来的期许,让他反而无法说出口了。
“我把你抱上马车的啊,你根本就没醒。”长光说,“不过我感觉好像看到了昊映姐姐很奇怪的眼神,为什么?”
星北流脸微微一僵,忽然想起来了那些他们两人之间的传言,想说大概是因为某些洗不清的理由……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