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梦楼顶,昏黄窗前,小小娇娥托腮轻叹,这般我见犹怜状,换做旁的男子心早软出水,然谢不懂不会。
他今晚必须做一件事:带她离开蝶园。蝶园的眼睛实在太多,想做的事不便动手。
妹子怎么了?
软声从背后传过,凤儿屁股没动,扭过头朝谢不懂眨巴眨巴眼睛,撅嘴一下,一声轻叹。
不懂哥,我好烦。
烦?可是为你那公子。
不光为他。凤儿又扭回身,看着跳窜灯芯又一声轻叹。
和哥哥说说吧,许能宽心些。
凤儿嘴巴开合几次,未说出只言片语,孔雀眼里尽是欲说还休。
犹豫好一会儿,她才踟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认命,一辈子就活在蝶园,守着巴掌大的天地,天天笑脸迎人,像只叫得越好听吃的谷子越多的鸟?
谢不懂知道她想听他说什么,偏故意不往那处说。
蝶园很好啊,这里是我走过的地方里笑声最多的,哥哥最喜欢来这,因为此处有你,别处没有。
这里有别人想要的,却没有凤儿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自由。
谢不懂身子微震,心似被无形尖刺戳了下。
自由,他早没资格拥有。
她想要自由,如此一来,正中下怀。
他浅笑着问:我看你是跟那将军出门玩野了,觉得蝶园的日子单调了,想出去?
凤儿刚想摇头,随即觉得不妥,便羞涩笑笑说:如此说也有道理,我确实憋闷得慌。
那就让将军再出去还带着你呗。
他多忙呀,再说也不便总带着我,很多地方我不能去的。
那你自己不能出去吗?
除了锦哥儿他们,你看蝶园哪个人能随便乱走了?我们这些在ji馆讨食的家伙,如不是被赎出园子或有特赦,谁也甭想擅自离开。
谢不懂垂头作思考状,再抬头换上张狡黠笑脸,凑近凤儿掩口耳语道:那,哥哥带你出去玩怎样?
凤儿一惊,差点喊出声,被谢不懂及时捂上嘴,又听他低语:永远的自由,哥哥给不了你,给你片刻的自由快活却算不得难事,我刚有了个主意,你可听听看。
二人耳鬓相接嘁嚓交谈,暗处的影七屏息到几乎断气,也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又是掩口对话,想用唇语看懂也不行。
当夜谢不懂破天荒留宿在凤儿房里,让公子和锦哥儿吃惊不小,影七亦不敢松懈,等到房里吹灯,听见床上传来睡酣声才去回禀公子。
你说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
回公子,至少目前没有。
谢不懂并未与凤儿欢好,二人只偎在一处逗逗猫,上床便睡下。
不光公子不信,影七也不信,他虽对凤儿毫无欲望,却也见识过并承认她的诱人,与她同塌却无非分之举,着实难以置信。
可谢不懂就是老老实实挨着凤儿躺在床上,甚至衣服都没脱,凤儿也觉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蛮别扭,她的月洞床内,就该春色无边。
谢不懂闭目养神,干净白嫩的面庞透着亮,纤长睫羽排成一行美妙弧线,竟看得凤儿略动春心,想难得他终于肯留宿,又愿意带她出去玩,是否该赠他一场欢好。
左右他们出去需等到五更天,眼下时辰还早,她且睡不着,找点乐子无妨的。
主意一定,凤儿开始不老实,慢慢贴近了谢不懂清瘦身子,试探地抬臂揽上他肩头,脑袋塞进颈窝,用面颊蹭蹭他流畅光洁的下颌,渐渐加快吐息。
她呼出的热气让谢不懂心尖发痒,他知道凤儿想与他行鱼水欢,在黑暗中皱紧眉头。
哥哥身子有旧疾,逢这时节便发作需吃药,且需禁房事。
凤儿一听来了Jing神,是啥毛病?可找方晋看过,他很厉害的!
寻常虚症而已,是个大夫就能治,无需劳烦方神医。我们要起很早,你还是先养足Jing神。
见凤儿对他的解释没起疑,谢不懂松口气,又安抚她:哥哥只喜欢你的人,身子这东西不重要。
凤儿乖乖闭上眼,心里盘算着,等明日玩到傍晚回来,若见到公子,如何都要与他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不爱她身子只想让她高兴的人。
听完影七回报,公子让他和锦哥儿都下去,关起门喝闷酒。
锦哥儿心乱如麻,欢喜厅宾客都散了,小厮们各自忙完回去休息,大门落锁,他仍坐在舞台子上发呆,一口一口灌着凉透的茶。
谢不懂这妖Jing忽然留宿凤儿房,锦哥儿觉得十分不对劲,他也怀疑自己是关心则乱,草木皆兵,却仍无法停下思考,去假设一切可能。
四更锣声响过,锦哥儿终于困乏,昏沉沉靠在柱子上眯过去,还没来得及入梦,就听院中传来两声犬吠。
是黑妞和赛虎在叫,且声音怪异,一声微弱,一声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