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
    我弯腰,腰卡死在栏杆上非常难受,九晴一把拉住我,她大约是以为我又要去寻死了。
    我咳嗽了几声,因为这里太冷了,我觉得冷。
    九晴很生气,“再说一次,”她的声音是抖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该死,头痛。
    喝酒之后会头痛似乎是常识。
    “没必要回答,”我试着捏太阳xue,但事实证明这个动作一点用都没有。“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如果你想,我们就在这里坐一夜,宿醉还是会清醒,睡不睡在床上无所谓。”
    我应该还是会醒的,但那时候我在哪里就无所谓了。
    人之所以会睡在床上,是因为习惯和安全感;而我会睡在床上,是因为床上有被褥和枕头,可以让颈椎保持正常。
    ……真实是最糟糕的,也是最丑恶的。
    我笑出声来:“……你要陪我一起跳下去吗?”
    九晴站在那里。她望过来。
    她似乎在为难,但我的视网膜不足以分析出她的感情:“……你不想去酒店,对吗?你也不想回家。不,”九晴眯起眼,这是她审视旁人时候的正常动作:“你哪里都不想去。”
    和人玩猜谜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
    “去不去无所谓,”我顺着栏杆滑下来,知道自己坐在那里的样子肯定十足落魄:“节日是典型的仪式主义。”
    我头痛。眼前金星乱冒。我的状态很糟糕。
    总觉得我是弄了什么东西进喉咙,否则不会咳得这么厉害。
    人们定下他们想要的日子,然后找一个借口大肆狂欢。久了以后,这就成真的了。
    九晴在一步步走近来,她依然在喃喃自语:“仪式主义?——你每次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么?”
    她大约是在说那些无意义的话了。
    ‘逻辑是世界的通用语言’
    ‘制度就像一道倒过来的法国大餐’
    这样的话——只是瞎扯而已。我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
    我真希望自己手里有酒——可是我没有。这种空虚的感觉,非常糟糕。
    就在这时候,似乎因为跨年的缘故,有人放了烟花。这个公园离那座酒店已经有点远了。我没有抬头,可是看得到倒影。
    “我要道歉,我说谎了,”我空洞麻木地说:“你不该继续问我,问我是不会有好答案的。”
    九晴又是皱眉,“为什么?”
    “我没有告诉你,所有事情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我望向远处。
    那里有很多很多人。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里,就是他们都曾经工作过,或者知道工作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思维已经乱到了极点,但有些想法还是很清晰。
    “……会是怎样?”她重复我的话。
    我笑了一下,往烟花的尽头看去。我们可以看到远远两三个街区外,有耀眼灿烂的灯光,因为倒数,所有人都在狂欢。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会死,”我低声说,“你看,整个世界都在狂欢。”
    九晴不明白,“那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眼睛在发痛,“而你想知道的答案,就站在你面前。”
    心脏跳得很快。就像是饿坏了的时候一样。
    如果只喝水不吃东西,在挨饿的第一天或许能靠着意志力撑过去,而且不会太难受;而在第二天,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人专注一点,那么撑过第二天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到了第三天,只要醒过来,就会立刻感觉心跳加速头脑嗡鸣。
    连走路都会走得歪歪扭扭,即使这个时候想吃东西,也只能跪在地上爬过去,连握住笔都费力。
    我记得我爬了整整十分钟,最后,跪在地上,抖着一双手,撕开饼干的包装。
    还有割腕的时候,一定要专注,要选锋利一点的刀,不然很快就会丧失意志力,最后只能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我记得我用学校美术课的雕刻刀坚持了三个小时,从零点到凌晨三点,然后在深夜靠着电子灯光去翻绷带。
    一直一直这样。直到我的整个世界被理论填满,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奢侈。
    “你看,这个享乐至上的世界——你想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吗?”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到了。
    “如果你能,就用我的眼睛去看它。”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惊悚的情话。在朦胧的视野里,我看到九晴犹豫着,慢慢地走了过来。我很难过也很虚弱,但偏偏还要硬撑。
    她的身后是烟花和高楼大厦永不关上的光幕,灿烂耀眼是至上的视觉享受。
    她走过来了。然后,她离得越来越近。
    我看清了她的镰刀。
    她说:“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