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谷以宁回到梁音的办公室,对她说的是和所有大大小小投资方都一样的条件:“不管星耀入股多少,都不能干涉电影拍摄全程。”
梁音笑说现在轮到她要找人商量了,她不能独断做主,需要和投资部门开会。
“不过,为了以防你觉得这是个谈判条件,我要先推荐一位男主角的演员给你。”
梁音发给他的不只是一份简历,还有一段试镜视频,搁置许久毫无进展的男主角选角确实是谷以宁的心头刺,他当即便打开了视频,看了几分钟才认出来,视频里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或者说演技最好人气最高的男明星。
谷以宁尽量让自己不流露出惊喜,把目光从那段表现Jing彩的视频上挪开,对梁音说:“我们没想过要请这样的咖位明星。”
不仅是钱,还有大明星常有的种种通病,谷以宁内心想的是,他可伺候不来再一位周楚楚。
梁音却不着急,或者看得出谷以宁的态度而胸有成竹:“片酬的问题不用担心。其他的顾虑,还是等你考虑好了和他当面再聊吧。他的事情我只是顺水推舟,可管不起。”
说到后半句她露出一些无奈,谷以宁对娱乐圈八卦并不热衷,也无意探听,恰到好处起身告别。
“希望下次我们再见是签约会议。”梁音和他握手道。“就算不是,也希望你拍摄顺利。”
谷以宁回握她:“也希望你和家人都能如愿以偿,无忧无憾。”
梁音笑了笑,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谷导,我说了我的故事,但你却没说你的。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拍这部电影?”
谷以宁看向她身后的落地玻璃,远远的地面和行人,他说:“我以前是为抓住一些东西,后来是为了放下一些东西。但现在……”
他转向梁音,对她笑了笑:“其实和梁小姐一样,不过是为了守住一点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守住一点心愿信念。”
“那就祝我们都如愿以偿。”梁音说。
谷以宁点头道别,乘坐每分钟千米时速的电梯安静降落。在四面玻璃的电梯中,他想起那个在科幻电影和人类科学中苦苦追问假设的问题——如果真的有超过光速的飞船,是否时间真的循环往复,起死回生?
如果那一刻到来,是否所有现实都是梦幻泡影?海水倒流,月亮熄灭,温带季风不再席卷北半球……
如果那一刻到来,是否思念的人也会回来?
似乎不需要再等待那样的一刻了,电梯落地,谷以宁有了另一个答案。
那部电话永远不会主动响起,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谷以宁拨通,在第一秒接起来。
现在也是一样,谷以宁拨通电话,走出电梯,对方问他:“结束了?顺利吗?”
“不太顺利。”谷以宁说,“梁音最后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答案。”
“什么话?”
对方声音有一点紧张,被谷以宁Jing准又狡猾地捕捉到,他看着脚下光亮的大理石地砖,说:“梁音说祝我们都如愿以偿,但是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不是已经实现了。”
电话那头一时无声,谷以宁走出大厦门口,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说:“一开始我发现你卖掉了剧本,是带着报复的心态想要拍它们的,想要让你看见被你放弃的忽略的都是什么。后来我去台北,学着放下我执,又还是想要拍,劝自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理念而拍,拍完之后就忘了你。”
“嗯。”
对面呼吸很轻,闷声应了一个字,在接受和回应谷以宁。
“但是现在。”谷以宁又说,“我发现自己不过是凡夫俗子,描绘的远大理想和正直高尚都是遥不可及的天空,想要逼着自己抬头看月,就不用盯着地面上干枯的井,可以忘了你的……离开。但是奚重言,如果可以选,如果能有选择,在完美完成电影和你之间,我发现,只有你在,才是最重要的。”
电话那头连呼吸都停了,变得安静得像是又一个幻觉,一个水中捞月的空荡。
但是谷以宁并没有觉得虚空,因为在另一侧,他听见了急促却还在克制着的脚步声。
右侧的电话,左侧的脚步,共同响起一个声音,那个人问他:“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你都不肯站到我面前,让我怎么原谅你?”
谷以宁说完,见到地面上的那道影子,变得越来越实,越来越近,直到他抬起头,从影子到脚步,再往上,真实的一具身体在他面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刺眼的烈日。
谷以宁舍不得眨眼,任凭眼睛被刺痛而流出眼泪,也在直直看着对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其实我从没有怪过你。”他说,“没舍得。”
“假话吧?”那人笑起来的时候也有眼泪从眼眶中漫出来,“你对莱昂不是这么说的。”
谷以宁看着他,竟然也对他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了很多气话,撒了很多谎,最后自己也被谎言迷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