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里,不知从何处传来怪物般低yin的哭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鬼叫什么!安静点儿!”
    新来的年轻狱卒站在一牢房前,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身旁一同前来巡逻的老人贺学拦住。
    “你方才骂的,是前朝的三皇子。”
    年轻狱卒缩了缩脖子,不过片刻他又神色飞扬起来。
    “反正新皇已经下旨,这些前朝的什么皇亲国戚的一个月以后就要被拉去给前朝皇帝陪葬了,怕什么!”
    越说,年轻狱卒的脸越是泛红。
    “关着那个绝世美人……太安公主的牢房钥匙是老头你拿着的吧?”
    贺学不自觉轻哼了声。
    “太安公主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是那位大人吩咐的。”
    “那位大人是哪位大人?”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狱卒神情紧张地叫住他们二人:
    “贺老头!孙大人唤你呢,快来!”
    “孙大人……”年轻狱卒喃喃自语着,不知何时已经手脚冰凉。“不会是那位孙修文孙将军的儿子吧。”
    贺学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拍了拍年轻狱卒,调转方向前去迎接孙炎。
    半月以前,宰相罗文函联合将军孙修文发动政变,扶持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周。
    包围皇城时,在前方领头,斩杀无数禁军的,就是孙修文的长子孙炎。
    长相俊美却不苟言笑,身体羸弱却被迫当着太安公主的护卫,这就是贺学之前对他的印象。
    Yin暗的天牢大门前,贺学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孙炎。
    “别来无恙,贺前辈。”
    在牢房门口火把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孙炎抿着嘴,身材看起来还是一如当年的瘦弱,苍白的脸颊似乎无论如何也染不上别的颜色,即使他笑着说话,眉宇间依然会透露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色。
    贺学赶紧行礼,却被孙炎制止。
    “前辈不必多礼,我的命,是贺前辈救下的。”
    当年孙炎做护卫时,被任性刁蛮的太安公主处处欺凌,一次,太安公主被人绑架,孙炎前去营救,谁知太安公主害怕暴露,竟让孙炎假扮她,代替她被留在绑匪的巢xue里。
    发现真相的绑匪自然是往死里折磨孙炎,若不是当年恰好经过的贺学,孙炎恐怕已经死在那里了。
    贺学带着孙炎来到关押太安公主的牢房前。这里是天牢最深处,是孙炎特地派属下嘱咐他这么安排的。
    “我出来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是。”
    孙炎看似孱弱,但贺学是知道的,他的血ye里,一直流淌着傲气。
    一直作威作福的太安公主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等到彻底看不到贺学的身影,孙炎这才进入牢房,关上牢门。
    牢房的一面墙上,一身红嫁衣的太安公主双手被铁链束缚,悬在空中,她两只手手腕连接铁环的部分已经满是淤青,鲜红的嫁衣沾上了淤泥,曾经雪白的脸上满是污渍,乌黑的秀发多日没有梳洗,已经成了一缕一缕,打着结,只有那双眼睛——那双过于倔强的眼睛,如今仍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孙炎。
    “过来。”
    大概她已经多天没有和人说过话,嗓子听起来有些沙哑。
    孙炎听话地走到太安公主身边。
    “再过来点。”
    等孙炎近到能听到太安呼吸时,太安一头埋进他怀里,随之他的肩膀就是一阵剧痛。
    孙炎没有动。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任她啃噬着。
    过了不知多久,孙炎感到自己的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太安抬起头来,满嘴是血,神色中尽是嘲讽。
    “我不会原谅你。”
    “无所谓。”
    他故作冷漠地回应着,手中攥着钥匙来回把玩。
    太安嗤笑一声。
    “也对,你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痛着他。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今晚别睡,会有人带你出去。”
    太安也像是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很快摇头。
    “不必。”
    孙炎也猜到她会这么说。
    “你不想报仇吗?”他扯动嘴角,想让自己笑得卑鄙一点。“你不想杀了我吗?”
    “你是在让我靠你的怜悯活命?”太安嘴角微微颤抖着。
    “你哪需要被怜悯。温柔、体贴、端庄、贤惠……哪个词都和你没关系,一个顽劣的野猴子,死了也没人会伤心。”
    孙炎知道得这么说。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就算再狼狈不堪,她也要高高地仰起头,鄙夷地注视踩在她身上的上位者。
    怜悯她,无异于杀她命。
    “那你何必来救我这只野猴子。”
她的眼神里满是倔强,齿间残留着刚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