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贵。
…你就快要去当兵了,所以就买这个顏色。
暄这么说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我记得非常清楚;看着手上这个军绿色的正方形皮夹,当时的情景一闪而过。
「里面…那张照片,嗯~那位先生是…伯父?」
我看着暄,不说话。
「嗯…有点好奇,就不小心瞄到一眼,我以为…」暄没把话说下去,还莫名地有点窘。
(以为是你?还是我女朋友?其实,之前的确是。只不过今年无缘看马拉度纳带兵勇闯世界盃的臭老爸当了一回门将,帮我挡下这记无预警的自由球)
「什么时候的事?」
「就之前你闭关考教职、我到屏东找你那次…回程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老爸健康检查结果出炉,医生建议及早住院治疗,后来就动手术,可是还是恶化,然后一直疗养出不了院,然后…然后他就乾脆去西方学院进修了。」我得用很大的意志力忍住突如其来地一阵哽咽,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真的很遗憾…怎都没跟我说?」
我微微摇头,暂时不想说话。
暄或许聪明、也或许体贴,更可能是二者兼具,所以没让这个话题持续下去。她就俏生生地站在身边陪我,难得没人开口却不觉得尷尬,静静地让这段情绪过去。
(真不愧是我心仪十三年的红粉知己啊)
「陪我散散步好吗?」
我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着,没有牵手,当然。
※※※※※
我们朝一个香菇状的塔台走去,行到近处,在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眼前是一汪秋水,藉着湖光月色,才发现身旁落英繽纷,二月微湿的凉风中点缀着即兴成韵的蛙鸣。
「这里好美!上次到育成中心策展的时候怎没发现?该不会是你的私房景点吧?」我由衷地讚叹。
暄点点头,有点欲言又止,我等了一下,她依旧没有开口。
「地上都是这种粉红色的花,超美的!不知道是不是樱花?」
「风铃木。现在刚好是花期,白天来看的话更明显,湖的另一边还有黄色的。」
(真不愧是当过五年的自然科老师)
「谢谢暄英老师的讲解,请问这个湖有没有名字呢?」
「南科里面像这样的滞洪池有好几座,这边离我公司最近,所以比较常来,没记错的话,好像叫做『道爷湖』。」
坦白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道别湖」,彷彿要跟某人告别一样。夜幕低垂,寒意逐渐攀了上来…
「子邑…」暄的话声被自己的喷嚏声打断。
我立刻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肩上:「暄英,你外套放在后座对不对?我去帮你拿来。」
暄迟疑了半晌,终究将钥匙递了过来。
车子停在距离入口不远的停车场,我循原路走回,这时才想起外套口袋里有个突兀的小纸盒,里面放着一条秀气的白金缀饰,是之前没有机会送出的七夕纪念品,我为暄保留了整整四年半,做为今晚稍后「物归原主」的情人节礼物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我希望能亲手送出,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个惊喜让她自己发现也不错。
我儘可能地加快脚步,毕竟留暄一个女孩子在那儿不太好。我拉开小arch的后座车门,将一件鼠灰色的羽绒外套拿在手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瞥见原本被盖在下面的东西──一只小纸箱。
就和暄对我的皮夹感到好奇一样,便顺手将它拿到车顶,打算很快的扫描一下满足好奇心后放回。
它很轻。我凑着路灯惨白的光亮,打了开来。它立刻变得沉重无比。
里面是一叠喜帖和空纸封,两者加起来俗称「红色炸弹」。新娘拥有全宇宙最美的名字,新郎不是我,当然。这位洪先生和我唯一的共通处就是同样有着三点水,而我的名字则出现在其中一个红纸封上(还是手写的呢),下方外加「全家福」三个字。
我的意识从宇宙深处转了一圈后折返。然后我开门,把小纸箱放回,再关门,嗶嗶两声,拿起羽绒外套朝风铃木深处走去。看来,那条白金缀饰今晚依旧是送不出去了,但它会陪我很久很久。
※※※※※
我在暄的面前站定,将属于她的外套拿给她。
暄坐在石椅上没有伸手,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的表情定格在夜风中,发出月晕般柔美的光华;她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轻轻地叹口气:「你这件好暖…再让我穿一下好吗?」
只消一眼,我就明白暄什么都知道了。
我默默地在暄的左侧坐下,隔着大约十公分的距离,比当初近、却比期望远,而且远得多。沉默维持得不算久,但已够我把相识至今种种片段串成跑马灯了,我们几乎同时开口──我叹了口气,而暄则以我从未听她说过的三个字做为发语词:「对不起…」她礼貌性地停住,让我先讲。
「你原本打算怎么告诉我?」
「